Monday, September 22, 2008

第一次语言障碍——在上海寻访正宗的法式面包房

虽然开始学二外的时候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知道语言之间会互相影响,学一门新的外语可能和以前学的那门混起来,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天,居然会导致说母语都语言障碍了,真是要疯掉了,ft...

事情是这样子的:上次路过新天地的时候看到Paul的分店之后一直念念不忘,于是昨天下午就跑去了。一进门就有mm甜甜地说Bonjour,面包、点心牌子上也都是中法两种语言,而且说实话看法语还相对更容易明白到底是什么东东。不过对排在我前面的几个外国人,售货员还是拿英语招呼他们的,不知是他们不说法语还是售货员不说。总之轮到我的时候,小帅哥售货员很热情地忽然切回中文问我要点什么,我张口说了“我要一个...”之后忽然忘了baguette的中文是什么了,只好很郁闷地说“我要一个baguette”,然后小帅哥就大睁着眼问我“你要什么?”重复了两遍他还没听明白,然后我就真正郁闷掉了,干脆全换法语:“Une baguette, s'il vous plait!”这回效果很好,他一遍就明白了,然后大声回答:“啊,ok,一个baguè!”难道他们读这个词的时候最后的ette的音全部省掉的吗... 那么怪不得一开始听不懂我要什么了,要是我只想要demie baguette不知道要说几遍... 买了面包出来脱离了中英法语混杂的环境,过了条马路立刻就想起来baguette的中文是什么了,不就是法式长棍么,刚才居然死活想不起来,ft呀,俨然老年痴呆前兆了!还好这是个外来词,还可以容我给自己找个借口,呼呼。

贴一张Paul新天地店的图片,就在太仓路,在新茂大厦上班的各位有钱人有空的时候很方便溜过去弄点东西吃。中文名字翻的是“保罗贝香”,我猜“贝香”大概就是“倍儿香”的意思吧,莫非找了个北京人翻的不成...


除了法式长棍之外还点了一个“红果蛋糕”,所谓的红果就是fruits rouges,几种红色的浆果的统称而已,除了覆盆子和红莓之外的我就不认识了,反正好像没有樱桃。就在国内吃过的而言,味道确实很不错了,具体来说就是果酱的味道很天然,够酸;) 真的,国产的果酱里这种自然酸味的很难找的...长棍的水平也很过关,虽然凉了之后外皮的脆劲不够了,但是口感中硬和韧的比例还是正常的,这样下次就敢要三明治了,长棍做不好的话三明治简直没法吃。没要牛角面包,那个东西凉了我一向不喜欢吃的。以前最喜欢的维也纳巧克力面包也没要,差不多的价钱,但是体积比巴黎的缩水了一半不说,卖相也不怎么样,形状不匀称且表面花纹不够规则,真不明白这个他们怎么会做成这样,下次再看了。

Ok,下次的目标是找到人请我吃,嘿嘿嘿....

Saturday, September 06, 2008

悄悄的一线光


借用一下亦舒的小说题目。那是个讲善有善报的故事:三个落魄女子因为曾帮助过一位老妇人而得到她的帮助,从而从生活的泥潭里爬出来东山再起。亦舒的书中细腻的描写通常并不多,但往往夹有不少精彩的大白话,不做作,不高深,但是很真实。比如《悄悄的一线光》中说的:女人不结婚老了就成了一个单身老女人。还有比如就算失恋,坐在自己的大屋里痛哭总比露宿街头痛哭的强。没有经济实力真是没办法潇洒起来的。

最近上课的时候常常走神去盘算将来的工资应该怎么花。这种没有鸡先数蛋的事情我不常做,不过这次实在是忍不住。花自己的钱总算不必再像花父母的钱那样有负罪感。以前一直想去但舍不得钱的地方明后年大约会有能力去得了了吧。非常非常憧憬靠自己的努力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只是无论这生活多美妙,若无人一起分享,总难免有些美中不足。

不想那么多了。其实在生活里,那悄悄的一线光总归还是要靠自己给自己的。还是那句话,即使一个人也要努力画一个圆满的圆。

*To君:红瓦屋顶和厚重的云层都让我想起你在天台上给W拍的那张肖像。这张照片送给你,你也曾是我生命中悄悄的一线光。

Thursday, September 04, 2008

Pau, Henri的城市

去Pau之前,在我的想象中,它是一个建在半山的城市,有高高的城墙,外表朴素而坚固,但其中却热烈而辉煌,就如我想象中的Henri IV。对我这个不爱读历史的人来说,对亨利四世的印象都是从电影和小说里来的:他去娶那个著名的漂亮女人Margot,却差点被岳母在婚礼之后宰掉,躲在老婆的裙子里保住了一条命后来寻机逃回了Pau。本来王位离他还远着呢,可排在他前面的人个个都死得很快,于是他居然登上了法国国王的宝座,并还为此还特地改了个宗,信了天主教,最终成了法国历史上一位伟大的国王。这样一个人,他的家乡会是什么样子呢?怎样的城市会培养出这样一个能屈能伸、终成大器的人呢?

在那个冬天里,小V带着我从法国中部驾车南下,去拜访这个我心目中带有若干传奇色彩的城市。一路天气阴霾,以至于路过波尔多的时候我连停下来吃个饭喝一杯的心情都没有。到达Pau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不知是否刚下过雨的缘故,这么靠南的地方并不比巴黎暖和多少。晚餐之前,为了驱寒,小V的朋友们带我们先去喝点东西,选的店是他们常去的一家专卖热巧克力和果酱的店。店里的装饰是热烈的暖色风格,巧克力壶精致但并不小巧,甚是符合我对这个城市的风格的期望。就巧克力的是面包配四色果酱。巧克力是甜中带苦的,果酱却是甜中带一点点酸。这苦和酸解了甜的腻,反而更衬出甜来。



晚餐吃的摩洛哥菜,不时有肚皮舞娘在席间穿梭,从壁纸到桌饰无不试图营造出一点点华丽的异域风情。饭后的甜点是摩洛哥茶(甜的!)配摩洛哥炸果子(非常甜!!)。甜,这就是我对Pau的第一印象。不是糖茶那种清淡的甜,而是像知味观的桂花糖藕一样浸透了蜜的浓烈的甜。



第二天的行程从开车进城开始。在很多法国城市里,找免费停车位是个非常让人头疼的问题,但在Pau,这个问题解决得很漂亮:市中心的一个大广场用做了免费停车场。Pau城并不大,从这里再走路去市区其他地方都不是太远。第一站自然是Henri的城堡。城堡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本身并不怎么高,借着地势却显出几分巍峨来。从广场走去一路上坡,会经过几座桥。桥下并不是水,而和桥上一样同样是街道,据说这样设计是为了让下层贫民不会干扰贵族公子、小姐们在上层看风景,此外还有个更实际的用途:当穷人们造反的时候,借着这一点地利,镇压起来也方便一些。于是,Pau被建成了一个立体的城市,不仅是上下两层,有的地方甚至是三层、四层。熟悉地形的朋友见我对错综复杂的街道有兴趣,索性带着我们离开大路,从暗门后的阶梯拐进下层的小巷,这里果然又是另一番风味。狭窄的街巷不过一米多宽,多的是阳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从这里仰望刚才走过的桥,果然觉得那儿遥远得像另外一个世界。



在城堡的墙角下坐电梯回到城市上层,城堡白色的外墙在强烈的日光下显得异常炫目。绕着城堡有一小圈窄窄的花园,典型的法兰西风格,各式花草拼出整齐的几何图案。冬天里开着的花不多,但仍能看得出图案的形状。不知道当初Margot在Pau居住时是否也曾带着几分失意在这里散过步。我很好奇Henri到底是否爱过她,而她又是否曾期翼过在两人之间有真爱的出现...



从城堡去议会厅的路建在上层城市的边缘处,面向Pyrénées,视野非常开阔。没有云层遮挡的时候可以看到长年积雪的几座高峰。另一面是城里最贵的旅馆们,为富人们提供一流的窗景,同时也为穷人们如我提供漂亮的街景。建筑受了一些南面西班牙来的影响,颜色比北方更亮丽,装饰风格也更时髦。如果另外一面不是山而是海的话,大概会和Cannes那条著名的滨海大道有几分相似。



上下两层之间有小缆车相通。下到低层之后才发现Pau城也是有条河的,刚才访问的城堡其实就建在河畔。据带路的朋友说河水来自雪山,他们常去城外的上游段玩皮划艇,或者去Pyrénées远足。他平时在银行工作,天天西装笔挺的去上班,但一到周末,甚至就是平时下了班,往往立刻换上一身专业的运动行头又出门了,很少闲呆在家里。似乎住在Pau的人大多喜欢运动,且很会玩。也难怪了,这里离山很近,又不缺水,无论登山、滑雪,还是划艇,都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即可实现,想不爱玩反而更难吧。



教堂自然也是城里一份少不了的风景。这里曾经是新教在法国的大本营,想必教堂的风格、形式都应当和北部典型的天主教教堂有所区别,不过我对这些知之甚少,看不出个所以然。恰逢圣诞刚过,城里四处还挂满了彩灯。最常见的就是流星形状的,指的大概是象征耶稣降世的那颗流星吧。在黄昏时淡粉色天空的映衬下,我总觉得那颗流星正在向我微笑。



这就是我对Pau的印象:热烈的,立体的,快乐的。虽然只停留了数日,却不知为何对它有着莫大的好感。而虽然有着莫大的好感,却并不急于再次造访,或许是担心破坏美好的第一印象吧。无论如何,我喜欢这座Henri的城。

Wednesday, September 03, 2008

海上花

今天下午赫然听说我在法国,于是赶紧去声明了一下我目前的所在:在中国、在上海。有时候一不留神,会把“在上海”说成“在海上”,然后就会想起雷光夏那首让我痴迷了许久的《海上花》:

凝结的时间/流动的语言
黑色的屋里/有隐约的光
可是透过你的双眼/会看不清世界
花朵的凋萎/在瞬间
而花朵的绽放/在昨天

上海市区离海稍有一点距离,不太近,也不太远。既没有近到住在城里的人吃完晚饭就去海边遛个弯的程度上,也没有远到需要长途车才能到的份上。吴淞口就在东北面的宝山区,3号线延长线到头就不远了,自从在地图上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我就又不可遏制地起了去看海的念头。

看海去。自从认识了君之后,受了他的传染,开始痴迷看海的感觉,尤其是冬天荒凉无人的海。前年去了Heist,去年去了Biarritz,今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应该会是最方便的,在办公室的窗口眺望东京湾就好了。明年呢?明年不知又会在哪里了。去年在Biarritz的海看得不太过瘾,因为太舒服了。那里即使在冬天也还是那么的热闹,阳光好得不得了,而且那时还有小V在我身边,气氛实在太过温馨。冬天的海还是应当独自去看的,不要美景、不要温暖、不要人群。



前年圣诞节在Heist看的那场海就是如此。一个人在圣诞节的清晨背着笔记本这一件唯一值钱的行李骑了几十公里,在蓝灰色的天空下站在深灰色的海滩上静静地看了一个钟点浅灰色的海。没有在沙滩上写字,没有对着大海呼喊,只是站在海浪将将能够到的地方看海水涌上来打湿我的鞋子。掏出相机拍了几分钟,浪怎样涌上来,又退下去,镜头前看到的是孤单和绝望,镜头后的人心里也同样是如此。那一个钟点的头一刻钟里在想“我终于看到冬天的海了”,后面的三刻钟都在做另外一件事,就是鼓起勇气骑那几十公里的路回去,回一个不是家、无事可做、也没有人等我的地方去。



回去的路上骑了一半衣服被汗湿透,而水也喝完了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进了一家路旁的小咖啡馆买杯热的东西喝。圣诞节的下午,其实还不到开门营业的时间,老板夫妇和几家邻居正聚在柜台前看电视,我的东方面孔引得柜台边的人齐齐地望过来。那时的我很丑,为了御寒把行李中所有的厚衣服都翻出来穿在了身上,一条旧围巾像农妇一样包在头上,脸被寒风吹得通红,额头上若干青春痘更是愈发红得显眼。随口用法语道了“日安”之后才想起来这里是荷语区,果然老板带着几分好奇用英语回答了我的问候。咖啡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倒是附送的浇巧克力的手指饼简直是我的救命稻草。电视里正在播的是个新年晚会之类的节目,女孩子们列了队在跳维也纳华尔兹,裙裾飞扬,像极了某一年的维也纳新年音乐会。那一刻很想哭,很想放弃,不想回去了,或者至少可以不要骑车回去了,改成带着车子坐火车回去,但是没有钱了,买不起火车票,也付不起不能按时还车的罚款,所以必须回去,而且必须在晚上规定的还车时间之前骑到。向老板娘讨了一可乐瓶的自来水,继续回到因着夜幕的逐渐降临而变得越来越冷的寒风里。穿过了一段无人的树林,穿过了一片无人的牧场,在城市的外围迷了若干次路之后终于回到了Brugge的旅馆。还好付了自行车的租金之后,身上的钱刨除回家的车票之外还够买一份pizza+啤酒的晚餐。吃喝完毕之后就趴在床上蹭邻居的无线网络上网,告诉君我去看了他最喜欢的冬天的海,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寂寥呢。他在网络的那一头敲上一个笑脸,说他喜欢的也不只是寂寥呵,明天在Bruxelles见吧。



我想海上花就是那样绽放的吧。在大广场旁的咖啡厅里,我们恶作剧地一个用法语、一个用荷语和侍者打招呼,而点餐的时候又反过来刚才说法语的人说荷语、刚才说荷语的人说法语。当我们吃完付帐的时候又再一次交换语言来说的时候,好脾气的侍者大叔终于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给我们,哈哈。在南站,我把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用荷法英德四种语言写着鲜花字样的花店指给他看,他眨着眼睛问我想不想向他学习优美的Flemish,我忙不迭地应了,大大描述了一番我对于他们那种aaoo的可爱语言的向往。只可惜海上花凋谢得太快。直到今天,我认识的荷语单词还是不超过10个。教材和字典跟着我回了国,而后现在又放进了走向下一个冬天的海的行李中。只是,海上花谢了还会再开吗?

在上海。海亦不远。我相信花朵的绽放不会只在昨天。